散文杨智华金山岭秋游记重庆文学
一张地图,读懂重庆文学
金山岭秋游记
◆杨智华
十月下旬,进入深秋的北京连续迎来大范围的雾霾天气,整个城市恰如包裹在一层厚厚的无边无际的灰色大帐之中。临近周末尤为严重。我在北京的工作接近尾声,想到在京时日已不多,连闻名于世的长城都还没去过,实在说不过去,双休日两天时间与其呆在室内吸废气,不如去登一次长城,一方面了却心愿,另一方面也许郊外空气会好些。
周五下午,打电话给在京办案的重庆军事法院鲁振林院长,看他有没有时间。正巧他说周末有空,爽朗应约,并对我说他再约一下沈飞。沈飞是过去重庆警备区政治部的老同事,从重庆调到北京军事医学科学院工作后,已有好几年未见。一会儿,振林回过来电话,说已联系上沈飞,沈说正好老婆出国,一人在家,可以出行,但不要去八达岭,八达岭不是看景只能看人,要去就去更远的司马台长城,那里游客少,景色佳,基本处于自然状态,保持着原有风貌。对于司马台长城,之前我听都没听说过,表示怀疑。振林说,要相信对北京情况比我们熟悉得多的沈飞。说得有道理,也罢,且把信任交付于他。晚间,三人电话计议好行程。
次日清晨五时半,我起床打点行装,因只是一日出游,且温度并不低,随身穿了一件长袖T恤,外加一件薄薄的冲锋衣,下着一条轻便的运动裤、一双轻巧步行鞋。简单洗漱,挎上相机包,出门打上出租车,赶往居住在三〇二医院沈飞住处。
天刚拂晓,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城市里被街道整齐割切的高低不一的楼房,连同那些行道树,笼罩在厚厚的雾气之中,耐心保持着缄默。到医院门口,天才大亮,打电话联系上沈。十分钟左右,沈飞开着车来到门口。好几年不见,沈飞还是过去老样子,高高壮壮身材敦实,粗黑茂密的平头下,黑里透红的圆脸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两条浓眉下一双眼睛十分有神。他上身穿一件灰色带绒的立领套头服,下穿一条土色休闲裤,显得既随意又灵活。俩人握手寒喧,即驱车前往昌平区阳坊镇接振林。
时间尚早,且是周六,出城的路很畅通,几转几折就驶出城区,进入西山余脉下的西五环。雾非常浓,似乎凝固不动,视野很受限,只能看清三十米左右的景物,稍远一点的山丘、房屋完全被掩盖在茫茫雾气之中,挣也挣不脱。幸好路上车辆不多,不多时即赶到振林住处。振林早已轻装等在路旁,接上他,随即出发驶上京承高速公路。
路上,沈飞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了解,司马台长城正封闭维修,只能去更远一点的金山岭。金山岭,又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心存疑惑,说:“金山岭不会不怎么样吧?听都没听说过。”
沈飞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答道:“我也没去过,之前只是听说。去了就知道了,据说可以。”
“那好吧,”我说,“管它的,反正是出来,即使悦目不行,就赏心呗!”
车在平整的高速公路上匀速行驶,窗外无景可赏,一路上三人边行边聊。一个多小时后,道路两侧开始显现山的轮廓,不算高大。不远的山坡上,偶尔会有几丛低矮的金黄色的树影从雾气之中露出些许面目,只可惜天不作美,这些秋天里的美丽身姿只是一闪现,就又陷入浓雾里。离开平原进入山区,标志着离开北京进入河北承德管辖的滦平县地界。我猜离目的地应该不远,果不然,半小时左右,我们经过司马台长城出口处,又前行十来公里,路上方的指示牌标示出金山岭的出口。此时雾气渐淡,目眺已可看见几百米范围的景物。
驶下高速,来到景区服务区,游客很少,几名工作人员似乎都闲得无事。我们在旁边一小超市买了几瓶水和一点食品,驾车沿着一道山谷往景区驶去。不到十分钟,即到达谷底部一个尚是泥土地面的停车场。车辆数量虽不算多,但停车场面积不大,倒也挤得满满当当。停好车,三人带上随身物品,振林只挎一个包,我与沈飞比他强,手上各执一个相机。离停车场百余米处,一座修建时间不久、中间大两边小的三个“口”字型大门矗立在前方,居中的大门门楣上方,粘贴着金色的繁体“金山岭长城”五个大字,字体颇为俊秀,不知出自哪位名家手笔。门里门外,游客稀稀落落,除了交谈声,没有喧哗嘈杂,甚至连风也没有,显得很安静。
三人沿着宽敞的道路往里走。庆幸的是,这里空气明显要好很多,虽然也有淡淡的雾气,却基本不影响视线。山谷两边的山势与来时路边的山体一样,高度在二三百米之间,坡度不陡,植被不错,主要分布着树叶已黄或几乎全落的阔叶灌木林,有的地方生长着独自成片的、或单株的青黑色的松柏,在轻烟似的雾气里,高处的山峦显得苍茫与寂寥。有几条分岔的山谷延伸着山的深度,谷口座落着几幢低矮的泥墙草顶的房屋。屋前靠沟边有一排高大的杨树,向空中伸着光秃秃的枝杈,屋后山脚处是几棵枝干粗大的橡树,有意思的是树枝前半部分叶已落光,靠近主干部分却缀满黄叶,猜想是不是前半部分的树叶因为营养被截流,才造成这样。一个硕大的鸟巢高高架在一棵树的顶端,只是不见鸟的踪影。屋前的空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左边遥远的山顶上,看得见一小段城墙的身影。
前行不远是上山的索道,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振林与沈飞两个身高一米八零颜值担当的壮汉,竟然非要乘坐索道上山,我对俩人的“懒”表示严重质疑,冷嘲热讽好一番,然不为所动,而我又不愿放弃这么好的锻炼时机,想步行登山,无奈只有分道而行。
我独自继续沿着山谷里的大路往里向高处走去,在一个景点指示牌前,看了简介,倏然发现,金山岭长城正是当年柯受良飞越长城处,内心一阵惊喜。且金山岭长城以秀著称,知名度相当的高,只不过自己孤陋寡闻而已。道路依着山谷,坡度平缓,路的两旁,各种林木混杂。身板挺直的桦树、杨树和很多不知名的落叶阔叶树,尚只有零星的枯叶还舍不得离开母体,摇摇晃晃悬挂在枝头。也有的树,还在努力挽留最后一点绿意。举首仰望,离我二百米处树木稀少裸露着黄色土石的山顶,一座圆形的城堡高高屹立,直指灰白色的长空。
上行不足两公里,转过几道弯,来到一处山凹,长城突然就近在眼前。两道青砖白缝的城墙顺着山脊逶迤而下,在山凹处接合在一起。接合处,一座城楼雄居在十余米高的城墙之上,城墙正中一道拱门,门的右侧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光面的砖,砖上用宋体刻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间一行稍大的隶书:金山岭长城;下又为宋体落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一九八八年二月公布,滦平县人民政府立。就此几行字,已足以证明金山岭长城的地位。城门前的平台上,有一座新修的白色花岗岩的明朝名将戚继光雕像,跃马凌空的将军英姿勃勃,栩栩如生。认真读了记载,才知金山岭长城正是当年戚将军年至年担任蓟镇总兵官期间主持修筑。
走进城门,走上城墙,已在风雨中浸蚀四百多年的块块城砖依然坚硬如斯,只有少数略有残缺。高大的墙体向山顶努力地攀延,直至占据制高点。我沿着城墙向着左上方的山顶走去,游人三三两两,或同向,或逆行,宽约五米的城墙显得很宽敞。秋日的阳光透过轻淡的云雾洒了下来,砖墙主体呈浅灰色,有的部分又略呈土黄色或浅赭红,十分明亮。俯身垛口向外望去,层峦叠嶂的山岭和山谷间轻雾弥漫,显得更加飘渺无垠。右侧墙基下是约四十五度的陡坡,左边靠来时之路一侧略缓,两边山坡生长着多类灌木和与灌木差不多身高的塔形松柏,黄、褐、青黑各种色系在山间相互交叉、相互融合,分不出谁为主,谁又为次。只因黄色更显目,所以倒是比例其实并不占明显优势,但树冠稍微高大的黄栌树显得十分耀眼,用自己的色彩压制住了其他颜色的树木,远远望去,恰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秋景画。
自下而上看,顶峰十分险峻,一座瞭望楼显得异常雄伟巍峨。我拾级而上,越向上坡度越陡,临近瞭望楼的台阶横向修建了一面面挡墙,挡墙上部有一个方形的洞口,应是守兵观察敌情和遇敌入侵时射击所用。先人们的考虑周到和精工细作的确值得称道。沿着挡墙剩余的狭窄台阶快步登顶,早已汗湿衣衫。这座瞭望楼风格与其它类似,外型似北方民居,青砖灰瓦,不过规模要大许多,旁边还有当年供士兵生活起居的附属房屋。主楼有两层,第一层内部为穹拱结构的多个通道,外部是方形环绕的与城墙主体一样的高约二米的城垛,中间地面由青砖铺成,可供人活动。楼内有梯上二楼,二楼楼面与一楼相似,是面积不大的供人活动的砖地和与外墙一体的城垛。站在城垛边,向下俯视,只见整座十几米高的城楼完全修建在崖壁之上,墙基下即是陡峻的巉岩,几株健壮的黄栌树,叶色或黄或呈深红,十分鲜艳。再往下是长满杂树荒草的斜长山坡,直下数百米深的谷底。极目远眺,远远近近的山峦尽笼罩在淡淡的烟气似的雾霭之中,浅黄色的土石、金黄色和青黑色的植被共同编织了一幅山川宏图,天地苍远而辽阔,北国秋天的壮丽景色一览无余。长城从城楼底部分出,似两道洪流,顺着山势奔腾而下,然后又巨蟒般静静地盘亘在高低起伏的山脊线上,蜿蜒着直向山脉的最远端,直至从视野里消失不见。
我坐在台阶上作短暂的休憩,阳光覆盖在身上,温暖而柔和。我想起刚刚所见的戚继光,不,应该是戚将军的雕像。这位让后人敬仰和纪念的明朝名将,很多人知晓他的英名,是因为他在东南沿海十年的抗倭事迹,其实这位通晓诗书,兼为书法大家的将军,其功绩远不只此。戚继光生于年,卒于年,享年六十岁。在他六十年的人生中,抗击倭寇十年,赴北疆抵抗蒙古部族内犯十余年,写下十八卷本《纪效新书》和十四卷本《练兵实纪》等著名兵书。他是一位杰出的兵器专家和军事工程专家,改造和发明了许多火攻武器,建造的大小战船、战车,使明军始终处于优势地位,让明朝免遭敌侵犯。他富有创造性的在长城上修建空心敌台,进可攻退可守,是极具特色的军事工程。以“秀”著称的金山岭长城和以“险”著称、但无缘前往的司马台长城,正是戚继光镇守北防的杰作。
今日景区,昔日边防。我坐在戚将军的杰作之上,我想起历朝历代镇守边疆的那些将士,似乎感受到了先辈们残留的体温。范文正公“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陡然跃入脑海,也想振臂吟诵一曲“秋到边城角声声,烽火照高台。悲歌击筑,凭高酹酒,此兴悠哉!”愰惚有无数身披铠甲、手执盾矛的将士正在眼前,或来回奔忙,或击鼓高歌,或静静等待遥远南国鱼传尺素。
这时,振林打来电话,问我在何处,我答在最高的城楼边。他说他们二人也在中段的一座城楼里,可以遥见我所在的地方,并说正在招手。我朝其描述的大致所处的地方望去,只见数座城楼、瞭望塔分布在几座山岭之上,实在无法判断实际位置,就让他们等在原地不动,我前往会合。
一路向下,途经一座损毁严重的塔楼。沿途走来,除了这座塔楼,其他墙体与城楼均保护很好,受损轻微,这座塔楼倒成了特别之处。十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青年正兴高采烈在残留的墙体下合影留念,叽叽喳喳欢声笑语,我不知他们满幅愉悦的心情下,是否琢磨过这些长城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当下的我也只不过当作景区浏览而已。我按下快门,留下一张断壁残垣的镜头,走下一段逼窄的台阶,就像不曾出现在他们身边一样,悄悄的离开这一群快乐的年轻人。
二十分钟后,我在刚才休息的地方看起来很遥远的一座城楼前,与振林、沈飞相会。据两人言,他们乘坐缆车上来后,两三个小时里,竟然就在几百米距离的范围里活动,实在让我无语与不屑,好一阵调侃挖苦。三人说说笑笑好一番,合了几张影。
走下城墙,是一段土路,路边的山坡上,一大片黄栌树灿烂得汪洋恣肆。回望骑倚在山梁上的城墙,曲折而整齐有致的城垛、间隔一段距离又高高耸立的城楼,在阳光照耀下,构成了一道清晰明朗的天际线。我与沈飞举着相机以长城为背景对着几株黄栌树按个不停,可怜振林只有用手机与千里之外的爱人分享。
下午二时左右,我们乘坐缆车下山,离开了素有“万里长城,金山独秀”的金山岭长城,在山下一处农家乐里吃了一顿充满农家风情的午餐,驱车返回车水马龙的京城。
作者档案
杨智华,重庆酉阳人,土家族,70后,职业军人。幼时握牛绳,94年?懵懂懂懂握上枪,后不经意又握上笔,在机关写公文近二十年,把青春分了十几年给大西北,十年前来到山城扎下根,忙里偷闲写点小文,也写诗,无名号,无成就,部分作品散见军地报刊。分享,让文学流行起来
平台作品未经作者授权,不得转载,欢迎分享到朋友圈。长期征稿,诗歌、散文、小说等题材不限。优秀作品将在《垫江日报》副刊刊登,刊发后寄送样报和稿酬。
●END●
记录重庆文学寻找重庆文人品味重庆文化
聂也工作室制作
赐稿邮箱:
qq.北京哪家白癜风医院看得好
北京治疗白癜风费多少钱
转载请注明:http://www.chengdezx.com/cdys/645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