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长城与抗战十三
我军肉搏克老婆山
前西北军师长张树声日前代表朱庆澜[1]将军赴喜峰口慰劳宋哲元部毕,前日深夜由喜峰口最前线返回,昨晨抵平向朱报告经过。记者昨晤张氏于辽、吉、黑后援会。据谈经过甚详,兹记之于后:喜峰口原为万福麟部防地,嗣万与宋哲元军长商定于十日换防。当八、九两日万因前方情势紧急,请宋部早日开拨接防。宋于九日到遵化,当令王长海团紧急行军。时敌军仍第一线已在喜峰口内之老婆山布防,我王团开到时,敌在山上,我在山下我军奋勇爬山抢夺敌军山上阵地,完全肉搏战。翌晨(十日)我军即将老婆山上敌军阵地完全克复,此后由赵登禹旅长亲在前线指挥。赵氏当日曾受弹伤,但奋勇不懈自裹创口乃在前线督师。十日夜宋军长又派步兵由董家口、潘家口袭至敌军炮兵阵地,将敌炮兵七八百名一律砍杀殆尽,敌之炮兵指挥官亦同归于尽。时喜峰口、老婆山一带敌军乃将主力及高级司令部移至老婆山北长城最高峰之炮楼上,我军复下令再夺敌军炮楼阵地,经十数次之肉搏冲锋。我军阵亡营长苏宗元一名、复伤营长两员、团副一员、士兵死伤达三连人,敌军伤亡则倍于我军。
朱庆澜亲自到前线慰劳(左三为朱庆澜,左一为唐聚五)
燕京大学学生慰劳队
砍两敌兵真不够本
现对该方敌军已□围两日,战事最激烈者为炮楼之左右上辛庄、白庄子两处。十月敌军二千余人由董家口邹家口冲来,欲援助此线敌军当被我宋军冯治安师、李九思旅迎头击回。本人十四日深夜离喜峰口时,敌军仍被包围于山上,至敌死伤经我军搜索尸身结果。內有白俄二人,及少数逆军,大部均为日兵。本人在前方曾晤我方伤兵,彼谓:“我这回真不够本。我在前线时轮起大刀来,甫砍两个敌兵。忽被其他一个敌兵以刺刀把我的屁股扎伤。我再欲以大刀砍敌,体已无力。如我之受伤再迟半小时。还可砍杀敌兵十余名。”当战事甫启时,宋哲元军长曾下令,凡生擒敌兵一名者奖洋百元,然士卒均表示,一百元到手,亦不如一刀痛快。故五日激战结果,士卒遇敌则砍,并未生擒一名云云。
一个受伤营长谈话
本人于十四日上午八时在遵化晤宋哲元军、冯治安师、赵登禹旅、王长海团第三营受伤营长王子亮。王系右手受伤,军帽被弹击破,棉风衣及棉裤被弹穿十数处。本人当询其作战经过,据王称,该营出发官兵五百二十员,激战五昼夜。以十二日□战夜袭为最激烈。我以大刀、炸弹杀□敌人尸横满山,死亡之数倍于我军。该营营附过家芳亦因抗□奋勇被敌以石头将其右脚击伤。该营所属四连、第九连连长刘世昌九日下午三时攻喜峰口右侧之高山时受伤。排长侯凤鸣、司务长薛耀坤均阵亡。排长赵克□右臂折断,士兵伤亡五十七名。第十连连长张维□夜袭敌人,在莱子峪夺获炮四门,炮弹三十六出,偕敌人之炮以击敌。而敌用密集部队及机关枪反攻,该连长腰部、腿部均受伤,士兵伤亡八十余名。排长孟□仇阵亡,其余官长亦均受伤。第十一连攻喜峰左侧老婆山,白刃相接。连长胡光兴左手受伤,因夺炮楼右手被敌刺一刀,右臂受伤四处。排长曹晓智阵亡,其余官长全受伤,士兵伤亡九十余名。第十二连夜总攻淀峪,连长王廷立因夺敌人机枪阵亡,排长张兴堂、张□胜均受伤,士兵伤亡六十四名。计全营受伤官长十二员,目兵三百四十一名;阵亡官长五员,目兵三十七名,共伤亡官兵三百七十八员名。现有一百四十二员名已调后方休息。该营长并称,仍本有进无退死而后已之精神,俟伤愈,即速赴前方继续杀敌云。
《益世报》,年3月16日。
军官们匆忙就餐
军官野外训话
[1]朱庆澜(-年),著名政治家,历仕清末、北洋和南京国民政府。“九一八”以后组织“辽吉黑热民众抗日后援会”,自任会长。
日本陆军省第78号战报
(年3月15日)
热河地区状况第17报
一、服部部队对占据喜峰口及孤儿岭附近地区、并不断向我军表示挑衅态度的敌军,开始实施膺惩性的攻击,对其予以沉重打击,随后收复喜峰口。
二、川原部队对于占领古北口附近高地阵地、并不断反攻的敌步兵第一师团及王以哲所部步兵两个旅团,进行攻击,12日夜终于将其击退。
敌军所遗弃之尸体,仅13日内得知的就有六百具以上。10日以后我方伤亡状况为,战死将官3名、准士官1名、兵17名,受伤将官9名、准士官1名、下士官8名、兵58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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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陆军当局谈话第9号
(年3月15日)
陆军当局有关喜峰口战斗谈话:
在喜峰口地区,中国军队认为服部部队隐忍持重、不敢越过长城线,13日以约三千人兵力向我方进行攻击,其后不断增加兵力。于是服部部队以膺惩目的攻击该敌军。据15日朝报道,14日对该敌军予以痛击之服部部队于该地附近经历了一番苦战。然据关东军公报,事实不尽然,我部队不仅仍然占据该地,还无需增援部队、独力维持。
然而,中国方面因为热河沦陷之速,企图恢复名誉,充分进行中国独特的虚构宣传,散布谣言称或已毁灭日军两部队,或已缴获多数小枪、火炮、坦克,积极欺瞒不了解东方情形的外国人。
“我军引满以待而不敢进攻长城线”,中国军趁机大放如此谣言,更加执拗地持续挑衅活动。因此我军终于不得不以政略上考虑代暂时战术上考虑,毅然起而对敌军予以猛攻,责任当然在于仍继续挑衅的中国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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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陆军省战报
(年3月17日)
宋哲元散布喜峰口大捷之弥天谣言
宋哲元于14日向南京所致电之报告,以中国人之夸张方式虚报在喜峰口附近对我军获得大捷,实是使读者不堪喷饭。
“据喜峰口北方宽城子附近高地之日军残敌八千完全为中国军所包围,苦战一昼夜后无法维持,均为中国军所‘解决’,其损失为:
两部队全军覆灭;
服部部队队长阵亡;
24门大炮、小枪等多数军需品被缴获等。
总之,日军在喜峰口遭受如此沉重惨败之原因,为其军心极为傲慢,而且已习惯于中国军前年以来经常采取守势,完全蔑视中国军,在此中国军断然转而攻势,从日军背后逼近,最终日本将官士兵均跪在地上,放下武器,哀求饶命。就这样,中国军应该能在不到数日内解决全部日军。”
上述电报对我军损失状况等夸大其词。因为在日军战败原因中居然详细解释中国军经常投降的方式,所以一般正常人不会信以为真。而且,居然宣言能够解决全部日军,也不是正常人所能说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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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哲元报告日军进犯罗文峪一带被我军击退电
(年3月15日~3月26日)
三月十五日删电
特急。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一)我喜峰口正面之敌,连日经我痛击,志气已馁,自昨日起仅有小部战斗。刻据报敌已退至孟子岭附近,现在压迫当地百姓构筑工事,潘家口附近已无敌踪。(二)窜入董家口之敌,昨日经我佟旅痛击,已经溃逃口外,刻正派队分向各方施行威力侦察。(三)据刘师长汝明报告,约有二十余名步骑混合之敌,由承德南进,其队头于元[13日]晚已到达兴隆县东北约六十里之莺手营子附近,仍继续南进。(四)我刘汝明师除开赴前方部队,其余大部均在大安口、鲇鱼口、马兰关一带要隘严密戒备。谨闻。职宋哲元叩。删参,由遵化县来印。
三月十六日铣电(1)
急。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甲)(一)敌以日军三十联队为基干,并附蒙鲜联合之部队,由大马石侵入,昨晚到达糜子地附近,其骑兵到达佛爷崖[来]、半壁山。(二)今日拂晓,其骑兵向我罗文峪阵地猛冲,经我守军击退。(三)今日八时,敌飞机三架向我罗文峪阵地极力轰炸,均无损伤。(四)罗文峪左右各口,已派刘师长汝明率祁光远、李增晡[志]两团前往增援,严密布置。(乙)喜峰口之敌仍在孟子岭积极构筑阵地中。(丙)董家口外之大屯有敌一部,时向我董家口、铁门关阵地扰乱,皆被我守兵击退,谨此报告。职宋哲元叩。铣巳参。山遵化发印。
三月十六日铣电(2)
急。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一)日军三十一联队附骑兵一连,山炮四门,平射炮六门,机关枪二十架,自昨日以来,经寿王坟、双庙、半臂山之线南进,今日拂晓用骑兵向我罗文峪阵地猛冲,被我守兵击退。晚8时敌以步炮连合复向我罗文峪进攻。想系扰乱,另有他图,正设法侦查中。(二)日飞机九架,今晨在喜峰口及澈河桥、三屯营一带极力轰炸,伤百姓七名,房屋数处。薄暮前,我王治邦旅阵地左前方,发现骑兵一连,步兵约一营向我进攻,旋被击退。(三)据董家口外探称,敌人现在大屯集结兵力,准备进攻,并详测董家口上下十八盘及上下黄花峪之道路是否能通大车,等语。我佟泽光旅已向该方严密防备。(四)判断敌人最近期间似有进犯之企图,现已饬属严为防范,誓与敌始终周旋。谨闻。职宋哲元叩。铣亥参。由遵化来叩。
三月十七日条电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一)本日敌以一部向我罗文峪攻击,经我邢光远团迎头痛击,毙敌甚多。(二)同时敌以主力向我山楂峪口阵地猛攻,与我刘汝明师李增协(志)团白刃相接,血战终日,我李团长督战受伤,其余官兵伤亡亦众。(三)据俘虏供称:该敌系三十一联队及第八联队之一部,加以蒙韩伪军共计八、九千人,并附汽车五十辆,装甲车三辆,飞机五架,系由朝阳、平泉绕道调来之生力军,等语。除饬部拼命抗战外,谨此报告。职宋哲元叩。条戌参印。
三月十八日巧电(1)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一)昨日敌以三十一联队及第八联队之一部,计有六千之众向我罗文峪口及山楂峪口猛攻,阵地屡得屡失不下十余次。(二)至夜12时,我祁团长光远由左翼率所部向敌背后出击,绕至水泉峪附近,,攻山楂峪口之敌始不能支,向北溃退,我官兵将敌砍杀无算,我王营长合春阵亡,该团官兵伤亡甚众,仍严阵以待,谨禀。宋哲元叩。巧已参印。
三月十八日巧电(2)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军事委员会钧鉴:(一)犯我罗文峪山楂峪一带之敌,昨晚经我痛击后,今早复增加兵力,以集中炮火掩护,积极反攻。我守兵占据长城各要隘,以机枪手榴弹沉着应战,敌终未得逞,刻仍在激战中。(二)据确报,敌之续到杂色两旅及三十二联队,今早沿沙河沟向我前进,刻其队头已达半壁山附近。谨禀。职宋哲元叩。巧申参印。
三月十九日皓电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一)罗文峪、山楂峪口当面之敌,昨夜以全力向我阵地猛攻,我刘汝明师长亲临火线督率所部拼命抵抗,复派李旅长金田率兵一团由沙宝峪口向敌侧背绕攻,至快活林附近被敌察觉,向我猛烈射击。我官兵奋不顾身,拔刀冲入敌阵,砍杀无算。同时我刘师长见敌阵线动摇,亟令各部全线出击,前后夹击,血战终夜,遂将快活林、三岔口,小正北峪、古山子、水泉峪、马道沟、茨梅花峪一带之敌完全肃清。我受伤营长刘福祥、殷锡乾二员,其余官兵伤亡甚众。现罗文峪北十里以内无敌踪。(二)据确报,敌后方复有续到之大部援军,并有向我左翼移动之势,已饬刘师长特加注意,防其反攻。(三)喜峰口方面,昨夜只有游击队小部冲突,今早有敌机三架在澈河桥、三屯营掷弹十余枚,炸伤百姓数名。谨禀。职宋哲元叩。皓已参印。
三月二十日号电(1)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南京军事委员会钧鉴:(一)攻我罗文峪之敌因被我绕攻,损失甚巨,业于皓[19日]晨向北溃退至半壁山、佛爷[来]一带,乃至晚复回向我罗文峪、山楂峪各口进犯,激战终夜,今早复被我军击退。查该敌昼退夜来,且其后方部队连续向西移动,似有其他企图,现正派探侦查中。(二)昨夜董家口附近有小部敌人向我扰乱,亦被我守兵击退。(三)喜峰口一带无变化。(四)皓[19]日敌机七架来遵化城关掷炸弹三十余枚,炸伤百姓九人及我伤兵二名。谨禀。职宋哲元叩。号午参印。
三月二十日号电(2)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军事委员会钧鉴:(一)犯我罗文峪之敌被我击退后,现正在半壁山、佛爷来以南高地构筑阵地中。(二)我刘汝明师乘胜追击后,派队扫除战场,敌遗尸甚多。在被我击毙之岛村少佐衣袋内,搜出早川支队由承德向罗文峪出发之命令一件,满蒙地图及军力配置要图各一张。(三)此次敌人退却甚形狼狈,军用物品遗弃满地,当检得日本国旗三面,铁盔百余顶,轻无线电机一架,枪炮弹无算,其余零星物品甚多。谨禀。职宋哲元叩。号戌参印。
三月二十一日马电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南京军事委员会钧鉴:(一)本日敌人全线均无动作,惟时以飞机前来轰炸扰乱。(二)前日敌机来遵化轰炸时,被我高射炮击伤一架,勉强飞至佛爷来南端坠下,司机日人均碰毙。(三)敌伤兵均在钓鱼台,现正抓百姓向北抬运。(四)日兵历次经我痛击,颇现惶恐状态。据由敌地逃回百姓均谓我华军不畏枪炮,(日军)新兵器皆无用等语。谨禀。职宋哲元叩。马未参印。
三月二十二日养电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军事委员会钧鉴:(一)敌以早川大佐率第八师团至三十联队及炮兵第八联队之一部,约三千余人,附汽车、飞机,覃[13日]早由承德出发,经柴门口、佛爷来向罗文峪前进。(二)铣[16]日拂晓先以骑兵向我罗文[峪]阵地进发,继以主力向山楂峪口猛击,我师长[刘]汝明率部抗战,两次派队袭其侧背,敌因伤亡不支,于皓[19日]晚向半壁山溃退,获得日本旗子、伪国地图、支队命令等物甚伙。(三)养[22日]早10时,孔部长庸之[1],余次长飞鹏[2]亲赴罗文峪视察,确知敌人在半壁山南三岔口高地构筑阵地,并在附近拉夫,似[有]在平地建筑飞机场之样。(四)判断敌人退至半壁山休息,似待增援,希图再犯,除饬所部严防外,谨禀。职宋哲元叩。养参印。
三月二十四日敬电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密。(一)据报:敌兵部二千余人,炮二十门,养[22]日由承德出发,今日已到达半壁山附近。(二)今早11时,敌由三岔口向我罗文峪阵地猛烈攻击,经我军迎头痛击,再接再厉,敌不支溃退。我刘师派骑兵追至半壁山,因敌远窜,遂占据该地。特闻。职宋哲元叩。有印。
三月二十六日宥电
南京国民政府各院长、各部长钧鉴:密。(一)罗文峪正面之敌,连日被我痛击,溃不成军,已无战斗能力,昨晚退至柳河附近。我骑兵已进占半壁山,本日仍继续跟踪追击。(二)董家口之敌,昨晚向我进攻,因中我地雷,炸死甚众。(三)喜峰口外之敌仅有小部附近百姓因不堪其扰,群起反对,日奴惊慌万状。(四)查敌人各方均有退却之样,似另有企图。现兴隆县境我无驻军,如能派有力部队进驻该县,在窄鞶官梁一带构筑坚固阵地,则不但可拒止敌肆意侵入长城长城之线,[且]可减少许多兵力。谨禀。宋哲元叩。宥已参印。
《中华民国史料丛稿专题资料选辑长城抗战资料选辑》,中华书局年版,第51~55页。
督战军官跃马驰骋
[1]孔祥熙(-),字庸之,前任实业部部长,此时任国府委员。
[2]俞飞鹏(-),交通部政务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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